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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初夏,新四军第一支队进入茅山东麓的建昌圩时,一片被碧波环绕的圩区映入视野——2万余亩的土地上,南、北、中、西四片天荒湖宛如翡翠般串联在一起,湖间浅滩生长着茂密的芦苇与蒲草,200余条河沟纵横交织,将圩区分割成星罗棋布的“水上孤岛”。
一、水网迷宫:天造地设的游击战场
地理四重屏障——
其一,水网迷阵。四湖相互连通形成动态水域,日军汽艇常因河道淤塞而搁浅,而新四军的小木船则可借助芦苇的掩护灵活穿梭。
其二,芦苇长城。高达3米的芦苇丛覆盖了70%的湖面,夏日宛如青纱帐,冬日则化作枯苇海,构成了四季不间断的天然掩体。
其三,陆路禁域。圩内没有宽敞的大道,“客来靠走,货来靠担”,日军的重装备难以通行。
其四,生态哨所。圩堤旁茂密的竹园与高耸的乔木形成了天然的瞭望塔,鸟群惊飞便成为了敌情信号。
这种“进可攻、退可藏”的地形,成为大自然赠予游击队的棋盘。1938年6月新四军进驻后,兵工厂的机器在芦荡中轰鸣,被服厂的缝纫声在祠堂里回响,伤病员在渔家茅舍中疗伤,这一切都隐藏在日伪据点的枪口之下。
二、“小莫斯科”的诞生:安全与活力兼具的革命熔炉
1939年寒冬,中共苏皖区第一次代表大会在建昌圩蔡甲村丁家塘的草棚中秘密召开。40余名代表在油灯下共同商议抗日大计,会场外的便衣哨岗延伸至十里之外。此次会议标志着分散的苏南游击基地连成了一个整体,建昌圩也由此成为了苏南抗日的中枢。
“小莫斯科”三重密码:
其一,绝对安全——
日伪在圩周设置了7个据点,却始终无法渗透到核心区域。兵工厂在遇到敌情时,十分钟内便可携带设备遁入芦苇荡,疗养所的伤员可用木盆转移,日军只能望苇兴叹:“此乃水底迷宫!”
百姓家家备有船只,人人熟悉水路。“小红妈”王吉娣家三次被焚仍坚持庇护干部,杜龙英冒死守护兵工厂物资,形成了“户户是哨所,人人是哨兵”的坚固防线。
其二,中枢机能——
苏皖区一大会议在此召开,为进一步巩固和加强对抗日根据地和地方武装的领导,完成“向北发展”的光荣使命,夺取抗战全面胜利,提供极为重要的组织保证。
潘家墩兵工厂在没有敌情的情况下,每天装配近两百枚手榴弹。从1942年下半年到1943年上半年,共制造了五十九门迫击炮。
湖滨学校培养后备骨干,以伪教材为掩护开展红色课程。
其三,信仰灯塔——
当新四军战士踏入建昌圩,便如同回到家中一般安心。兵工厂工人用栎树炼炭替代焦炭,被服厂用树皮染布制作军装,百姓自觉献出自家粮食。这种生死相依、休戚与共的深厚情谊,让战士们仿若置身莫斯科红场。
三、水泊传奇:地理与人文的双重胜利
建昌圩的防御智慧在1943年反“清乡”行动中达到了顶峰。当日伪强征民夫修筑150公里竹篱笆封锁墙时,圩区百姓以“水火战术”进行反击:
一是水攻。游击队员在夜间潜入,拔除木桩,使封锁墙成段沉入河中;
二是火攻。各地群众以茅峰火号为令,一夜之间焚毁了百里竹墙,烈火映红了天荒湖。
日寇算尽机关,却算不透建昌圩的苇海与人海。
这片被水文切割的圩区,永远标注在中国抗战史的精神高地之上。当潘家墩出品的武器弹药被秘密运往抗日前线,湖滨学子在牛车棚诵读《论持久战》,小红妈摇着小船将新四军战士送往芦荡深处隐蔽……这些事例共同诠释了“小莫斯科”的真谛:它不仅是地理上的堡垒,更是精神上的圣地,每一丛芦苇都承载着信仰,每一湾碧水都流淌着希望。
结语:永不沉没的苇舟
八十载春秋已逝,天荒湖的波涛依旧轻拂着青石堤岸。这座水上的“小莫斯科”以历史昭示:最坚固的堡垒并非砖石铁壁,而是山河屏障与民心向背的交融之处。当万千百姓以身为舟、以心为桨,再凶险的烽火征途,终将抵达光明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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